林骥没提灯笼,身后跟着两个提着灯笼追的下人。任谁都看得出来林骥现在的怒不可遏。陈玉壶则早就等着他了。没有男人容许这样被挑战自已的权威,看似没心没肺的林骥也不行。走到一个岔路,两个提着灯笼的人,突然一左一右的出现。两人穿着差不多的带着茸毛大氅,身形相似。像是两头还没长成,但是已经学会出来拦路的野兽。灯笼发出的幽幽光明,照亮了二人的脸。正是清柏和清浊。那大氅是陈玉壶吩咐人做的,兄弟四个一人一件,林清桐的已经送到了边疆去。清柏开口,声音罕见的温润,又带着笑意:“父亲要去哪里?”清浊接着:“是要去漪澜院吗?正好我和兄长要去给母亲请安,我们一起可好?父亲。”林骥即使现在怒火中烧,也知道这两个孩子,现在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巧合。他脸色更加阴沉。但是被一打岔,难免火气还是散了几分。声音中带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怒气,“我寻你们母亲有事儿,今晚你们不要去请安了。”两兄弟没有反应。林骥喝了一声:“还不让开?”兄弟俩沉默片刻,在林骥彻底发怒前夕,无声且默契地让开了路。林骥依旧气冲冲的向着漪澜院走去。“兄长?”“嗯!没事儿的,我们回去。”林清浊跟在林清柏身后,回头望了一下漪澜院的方向,眼含忧心。“只是几个丫鬟,打死也没什么,母亲何必触怒父亲?”兄弟俩一前一后的回去,路过的奴仆皆行礼避让。“母亲和父亲有约在先,父亲明明答应了,身边的事情却一直让母亲来打理,这不公平,母亲不会次次忍让。”“再说了谁家的府上天天死人?恶名到时候还不是母亲来担?这又凭什么?”“兄长说的对。”林清浊赞同了林清柏的话。“兄长不如听听我说的?”“你说。”“我们劝劝母亲,父亲既然喜欢孩子,那就一直生好了,反正也不是姨娘生的,没名没分,下点药剂给母体。”“一院子没名没分的傻子,可以让父亲多生。”林清柏看了林清浊一会儿,最后实在是没忍住,笑了出来。“……哈哈。”“是个好主意,但是不行,父亲发现了没我们俩好果子吃。”林清柏的话中不无遗憾。他们俩现在和林骥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。林骥要是铁了心收拾他们,陈玉壶也拦不住,毕竟还占了一个孝道。而原本在等待陈玉壶的林骥,等到了突然跑过来的林清洛。自从林清洛拜了师,就从住宿改成走读了。林清洛大晚上的,把自已裹的严严实实的,从前院跑了过来。身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寒意。很快清皎和安之隅之也陆续到了。陈玉壶惊讶:“你们怎么来了?今天这么冷,我不是说过不用请安的吗?”林清皎看见好好的陈玉壶,淡定下来:“母亲。”“我出嫁在即,想多陪陪母亲。”陈玉壶拉过姑娘们上炕坐下,顺便把捆的严实的清洛,一层一层的打开。陈玉壶还跟清洛开玩笑:“我们清洛好像包粽子。”清洛人虽然小,看起来却认真。他说:“母亲,让姐姐们回去吧!我守着您。”陈玉壶笑了笑,“你姐姐们来都来了,让她们暖一暖。”清洛抿了抿嘴唇,“大姐姐马上要出嫁了,这个时候不好。”陈玉壶讶异的抬头看了一眼林清洛,“谁让你这么晚来的?”“大哥哥。”陈玉壶又回头看了一眼挨在一起的女孩儿们。眼中不可避免带上笑意,又叹气:“你们啊!”“真该把你们都赶回去。”清洛撒娇:“母亲,别赶我,要赶就赶姐姐们吧!”林清洛看向了姐姐们。陈玉壶明白,他是担心清皎出嫁在即,这个时候跟父亲起了冲突,会让清皎没脸。陈玉壶摸着清洛的头,真好啊!这么多好孩子。林骥走到门外的时候,听见的就是漪澜院里,传出来的,不真切的,很多人才能发出的吵闹声。方嬷嬷恭敬的行礼,“给侯爷请安。”“几位小姐在里面,还有洛少爷也在,侯爷找夫人有急事儿?可需要老奴通传?”林骥带着怒气的眼睛看了一眼方嬷嬷。方嬷嬷还是那副样子,微弓着身体,低眉敛目,嘴角带笑,礼仪标准十分到位。过了好一会儿,林骥才说:“不用了,我明日再来。”林骥转过身,“对了,告诉夫人,不用再给我送茶了。”方嬷嬷躬身,“是!老奴记下了。”林骥远走,直到看不见背影,方嬷嬷才起身。依然嘴角带笑,眼中却没什么情绪,她家姑娘这一局赢了。怒气冲冲的来?来了又能怎样?无非是夫妻之间博弈,谁低一头的问题,林侯却不愿意。方嬷嬷真替她家姑娘不值。鼻孔里出气,轻轻的一声哼,微不可察,还是那个统管漪澜院的嬷嬷。陈玉壶那一晚睡得好极了。第二天林骥来漪澜院吃了早饭,陈玉壶态度如常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“侯爷来了?今天厨房备了侯爷爱吃的羊肉包子。”林骥脸色虽然有点阴,到底“嗯”了一声。此事就此过去了。早餐摆满了一桌子,陈玉壶看见林骥笑了一下,相信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用她担心了。否则就多放点,直接药死他。内部的小风波解决,忠勇侯府开始准备过年。包括寻找长媳和备嫁,同时进行。临近过节,陈玉壶的点心坊生意巨好,但是一看利润,再看看自已的嫁妆。也就还行。没办法,林骥有钱,她的嫁妆攒了一年又一年,根本没怎么花。这次却要花了,要拿出来一部分给清皎。提到这个陈玉壶想起来了。那些贪墨的管事她还没收拾呢!关了有一段时间了。怎么还养起来了?陈玉壶找来人问:“那些贪墨的管事还不肯松口?”勾玉:“一些人不肯松口,松口的已经被关在了一起,等着家人把银子补齐就放了。”“单子给我看看。”陈玉壶拿来单子一看,一个大管事值四万两,真值钱!“剩下不肯的那些人,用刑吧!”“是,夫人。”这才一个管事就值四万两?陈玉壶对自已的能力感到了怀疑。但是那个管事是林骥在府里的眼线,所以平时她也不怎么管,这不能怪她。要怪就怪林骥吧!但是最后大小管事,也就凑够了不到六万两银子。看来还是那个管事贪得太多了。陈玉壶吩咐:“全都撵出府去,家里打扫干净了才好过年。”